161.纪珩醒了

    盛衍走出公寓，天色正暗，街道两侧的灯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，像一场无声的预告。

    手机在他掌心震动了两下。

    他低头一看，屏幕上赫然是“姜灵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眉峰在灯下轻微皱起，他沉了脸，接通电话，声音低得仿佛夜色里的一道冷风：“喂。”

    姜灵那边的声音有些焦急，像是压着什么情绪：“纪珩醒了。”

    盛衍握着手机的指节一紧：“然后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他根本没有失忆。”姜灵语速变慢，但每一个字都像石子一样砸在心湖上，“他醒来的第一句话，就是问宁檀在哪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陷入短暂沉默，只听得见盛衍的呼吸声被压到极低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，”他终是低声说了一句，语气平稳得像要掩盖什么，“等我过去。”

    电话被挂断。

    姜灵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。

    她烦躁地将手机一甩，深吸一口气，又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发丝与唇色，重新扬起笑脸，推开病房门。

    病房里灯光很静，窗外天已经黑透，纪珩靠坐在床头，额角还缠着绷带，神色淡淡的，眼下有青黑色的阴影，看上去虚弱得很，却仍保持着那副惯有的清冷姿态。

    医生在一旁温声说着些什么，大约是创伤后的心理调适建议，纪珩却没怎么听进去。

    他的眸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，指尖微微收紧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，他突然轻声问了一句，声线里带着未褪尽的沙哑：

    “檀檀呢？”

    姜灵一顿，脸上的笑僵了几秒。

    她站在床尾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你还记得她啊？”

    她原本以为，命运会顺从安排——这一场“坠机”，本该将剧情拉回正轨，是她回到纪珩身边的唯一机会。

    三个月前一个雨夜，她独自开车去了城郊的静安寺。

    “施主所求何事？”老住持的声音在香火缭绕中显得飘忽。

    她攥紧了手里的爱马仕包带，指甲几乎要掐进真皮里：“我想知道...怎样才能在娱乐圈更进一步。”

    老住持闭目掐算，檀香在指间缓缓燃烧。良久，他睁开眼：“施主命中本有贵人相助，只是...…”

    “只是什么？”姜灵急急追问。

    “贵人渐行渐远。”老住持摇头，“若不能挽回，只怕星途难再进一步。”

    回程的路上，暴雨拍打着车窗。姜灵盯着导航上纪氏集团大楼的坐标。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那个贵人是谁。

    可他醒来之后，像疯了一样，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，反复地问她：檀檀去哪了？她有没有受伤？有没有在喊我？

    第一句话问的是宁檀，第十句话问的还是宁檀。

    她每天打扮得像小说里描写的“白月光”，一举一动温柔体贴，就差递一杯温水。

    可他偏不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白费她准备了那么久。

    姜灵站在床边，声音放得极低，轻轻地，试探地开口：“纪珩，世界上没有檀檀。”

    她看向他，笑着说，“她只是你意识错乱时的一个幻想，医生也说了，创伤容易带来某种形象错位……”

    她走近一步，声音愈发温柔：“你只是……不小心，把一些记忆拼接错了。”

    纪珩垂着眼帘，没出声，只是呼吸沉沉地压着，眼底有种压抑得近乎偏执的空洞。

    他像是在听她说话，又像是听不到。脑海里反复闪现的画面，只有她——少女带着哭腔跌进他怀里，肩膀发抖，指尖死死揪住他衬衫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在坠落时喊他。

    那种感觉太真实了，真实到他整个人都在发疯。

    他不信自己失忆了。

    他只记得她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宁檀缩在江砚年的怀里，情事过后，身上还带着暧昧的红痕。

    江砚年环着她，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肩，眼神温柔而克制，仿佛能把她整个包容进去。

    可她却沉默着，眼圈泛红，眼神发空。

    他的温柔像是一道陷阱，她快要陷进去了，却在最后一刻猛地收回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可以。”她声音轻到几乎要被风吹散，“我已经答应了纪珩的求婚。”

    江砚年的手顿了下。

    她像是怕他生气，又怕自己说了什么太过残忍，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，掉在他的肩膀上，烫得他指尖一颤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别的选择。”她哽咽着说，眼神闪躲，像是在逃。

    江砚年抬起手，轻轻捧住她的脸，将她拉到自己眼前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轻，却一字一句，像沉入心底的咒：

    “檀檀，我爱的，从来都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，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，我都爱你。”

    宁檀怔住了。

    江砚年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只是低下头，吻上了她的胸口。

    那一吻极轻，带着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克制。

    宁檀原本缩在他怀里，身体因裸露而微微颤抖。她以为他会更进一步，却只是吻了那里——心口正中，贴近她跳动的位置。

    那吻落下时，她心脏一阵悸动。

    他唇畔的温度透过皮肤，一点点渗进去，仿佛在和她心脏交谈。

    江砚年沉默了一会儿，抬起头看着她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不似刚才那样柔软，反而带着一份极深的庄重与敬意，仿佛看着什么无比神圣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只要你这里有我，”他轻声说，指尖点了点她被吻得泛红的位置，“就已经是最好的了。”

    宁檀瞳孔轻轻一震，鼻尖一酸，眼泪便又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想说话，却发现嗓子早已哽住。

    他明明可以拥有她的身体，却只取她一颗心。

    她像是被捧在掌心，却又如履薄冰。